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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在相亲角帮我相亲!然后被冰山女总裁抓去当三个月专属男友?

人民公园的北角,被称作“相亲角”的地方。

那里人头攒动,仿佛早高峰的地铁站,挤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树枝上、小马扎旁,五颜六色的A4纸密密麻麻地贴着,像打满了补丁。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字,字里行间透出父母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急切——“985本硕,年入40W+,市中心三居室,寻温柔贤惠女性”,或是“独生女,海外硕士,名下三套房产,求门当户对佳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汗水味混着油墨味,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焦虑与算计。

就在这个“婚恋市场”的核心位置,矗立着一个格外显眼的东西。与周围简陋的A4纸相比,它简直如同鹤立鸡群,亮得刺眼!

一个巨大、闪亮、几乎能晃瞎人眼的——易拉宝!

金属支架泛着冷光,透出“我价值不菲”的气息。画面印刷得极为清晰,比我家那台老旧电视还要清楚。正中央,是我过年回家时被母亲强行按在沙发上拍的“标准照”,笑容僵硬得像个木偶,连背景墙纸的纹理都纤毫毕现。

照片上方,一行加粗加大的艺术字,鲜红得如同鲜血,生怕有人看不见:

“优质男士!身高180!互联网大厂高管!年薪百万起!全款房车无贷款!诚寻贤良淑德之女!”

下方还附了几行小字,把我那点“光辉履历”吹得天花乱坠,诸如“性格温和,绝无妈宝”(呵呵,老妈,您摸着良心再说一遍?),“无不良嗜好”(熬夜打游戏算不算?),“父母开明,有退休金保障”(开明到直接杀到相亲角为我制造社死现场!)。

易拉宝右下角,是我妈那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大头贴,旁边印着她老人家的手机号,字体大得隔条街都能看清。

这玩意儿往那儿一立,效果堪比在菜市场门口停了辆兰博基尼。周围那些举着A4纸的大爷大妈们,目光“唰”地一下全扫了过来。那眼神,炽热而专注,带着十二分的研究劲头,活像在围观某种稀有物种。

“哎哟!老姐姐,这是您儿子啊?”一位烫着钢丝卷发、穿着花衬衫的大妈第一个冲过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手指几乎要戳到易拉宝上,“这条件可真硬啊!互联网大厂高管?是阿里还是腾讯?年薪真有百万?税后?”

我妈,李淑芬女士,身穿一套崭新的枣红色绣花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闻言立刻挺直腰板,下巴高高扬起,脸上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声音洪亮得能震落树叶:“那当然!我儿子,李炎!在‘创维科技’!正经高管!管着几十号人呢!年薪?百万是底线!房子车子,全款!一分贷款都没有!我儿子说了,绝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媳妇儿!”

1

“创维科技?”钢丝卷大妈眼睛更亮了,“那可是大公司啊!啧啧啧,老姐姐,您这儿子可太有出息了!有照片吗?真人比这照片精神不?”

“真人更帅!”我妈拍着胸脯保证,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旁边一位举着“海归博士”牌子的大爷脸上,“一米八大个儿!那身板,那模样,随我!精神得很!姑娘们看了保管满意!”

“那……性格怎么样?”旁边一位看起来文静、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阿姨挤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年轻人脾气都大,我家闺女娇气,受不得委屈。”

“哎哟,放心!”我妈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我儿子,随他爸!老实!厚道!脾气好得不得了!从小就没顶过嘴!洗衣做饭样样在行!绝对的暖男!不妈宝!家里我说了算,但结了婚,媳妇儿最大!”

“那……抽烟喝酒呢?”又有人问。

“不抽!酒嘛……应酬时偶尔喝点啤酒,白酒一滴不沾!”我妈回答得飞快,脸不红心不跳。我仿佛听见我老爹在遥远的家乡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老姐姐,您看我家闺女行不?”钢丝卷大妈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划拉出一张磨皮磨得亲妈都快认不出的艺术照,“25岁,小学老师,文静!懂事!就喜欢踏实的!”

“老师好啊!稳定!”我妈凑过去看,嘴里啧啧称赞,“不过……我儿子工作忙,以后孩子谁带啊?您闺女能顾家不?”

“能能能!”钢丝卷大妈点头如捣蒜,“生了孩子她肯定以家庭为重!带娃她最拿手!”

“那彩礼……”旁边有人小声插嘴。

“彩礼好说!”我妈豪气干云,“我们家开明!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意思意思就行!房子车子都现成的,姑娘拎包入住!”

好家伙,我亲妈,李淑芬女士,凭借一个昂贵的易拉宝和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成功在人民公园相亲角杀出重围,一战封神!她被一群热情似火、眼神如探照灯般的大爷大妈团团围住,场面活脱脱像一场大型粉丝见面会。名片(印着我那虚假到脚趾抠地的简历和我妈手机号的彩色小卡片)像不要钱似的撒出去,手机快被加微信的申请挤爆了。

我妈站在人群中央,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她大概觉得,离抱上大胖孙子的日子,不远了!她那点退休工资,全砸在这易拉宝和彩色名片上了吧?值!太值了!

易拉宝的噩梦

第二天,周一。

我,李炎,一个在“创维科技”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卑微社畜,顶着一双堪比国宝的黑眼圈,灵魂出窍般地飘到了公司楼下那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门口。昨晚加班到凌晨两点,梦里全是那该死的易拉宝和一群大爷大妈闪着绿光的眼睛,吓得我后半夜愣是没敢合眼。

“创维科技”,名字听着挺唬人,业内也算有点小名气,但我就是个底层码农,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薄的薪水。年薪百万?梦里啥都有!我那点工资,扣完五险一金和房租,勉强够在便利店实现薯片自由。

我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正要往那扇锃亮的旋转门里挪。

“李炎?”

一个声音,清冷得如同冰镇玻璃珠落在玉盘上,瞬间穿透了早晨的嘈杂,精准地砸进我耳朵里。

我一个激灵,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头。谁?谁叫我?这声音……陌生又有点耳熟?我迷迷瞪瞪地循声望去。

嘶——

一口凉气倒灌进肺管子,呛得我直咳嗽。

公司门口那绝对禁止停车的贵宾位上,稳稳当当地停着一辆车。不是我们经理那辆油腻的奥迪A6,也不是隔壁部门主管那辆张扬的宝马三系。

是一辆迈巴赫。

纯黑色,车身线条流畅如刀锋,在清晨阳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哑光。车标和气场无声地宣告着:“我价值不菲,勿近。”

车门旁,斜倚着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利落、仿佛能当武器的黑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形高挑而单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五官精致如画,但那双眼睛此刻微微眯起,锐利如手术刀,正上下打量着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百只蜜蜂同时袭击。

林……林晓蕊?!

我们集团大老板的独女!传说中刚从国外顶尖商学院镀金归来,空降公司、执掌生杀大权的“大小姐”!我们这些底层小虾米平时只能在公司通讯录上瞻仰她那堪比证件照的冷艳大头像,活生生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瞻仰”。

她怎么会认识我?还精准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大脑CPU瞬间过载,死机前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我妈那个矗立在人民公园相亲角黄金位置、亮得刺眼的易拉宝!还有上面那行鲜红刺目的大字——“年薪百万起!”

完了!彻底完蛋了!吹出去的牛皮被正主当场揭穿!

林晓蕊直起身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两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击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她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用一种极其优雅又令人胆寒的姿态,从她那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手腕一转。

手机屏幕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上。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我妈那个闪亮的易拉宝!照片上我那傻笑的表情,在清晨的阳光和林晓蕊冰冷目光的双重聚焦下,显得格外愚蠢和刺眼。尤其是那行血红的大字——“年薪百万起!”,简直像是在对我进行公开处刑!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正要进公司的同事,脚步顿住,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那辆迈巴赫,以及林晓蕊之间来回扫视。我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立起来。

林晓蕊红唇微启,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冰碴子:

“李炎,是吧?”

“你妈,李淑芬女士,”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惨白的脸色,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说你,年、薪、百、万?”

那五个字,像五把冰锥,精准地刺入我的天灵盖。

我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先是轻微颤抖,接着幅度越来越大,像两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细面条。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给这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磕头。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我那疯狂擂鼓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敲打着我的耳膜,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我…我…”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脑子里一团浆糊,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赶紧跑!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场!

可我的脚,它背叛了我,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晓蕊那双漂亮又冰冷的眼睛,依旧牢牢锁着我,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玩味。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等我这个“年薪百万的高管”能编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

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缺氧,眩晕。在理智彻底崩盘的前一秒,一个极其不靠谱、极其卑微、极其符合我当前经济状况的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受控制地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要不…要不…分…分期付款?”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细若蚊呐。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李炎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年薪分期付?你在跟谁讲冷笑话?这可是集团大小姐!坐拥迈巴赫的顶级白富美!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不仅社死,可能工作也得完蛋。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或者林大小姐一句冰冷的“保安”。

预想中的呵斥或者嘲笑没有到来。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秒钟后,我听见了一声极轻、极短促的——

“呵。”

像是被气笑了,又像是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我胆战心惊地掀开一点眼皮。

林晓蕊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混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以及一点点,极其细微的、被逗乐了的兴味?

她没再看我,而是动作干脆利落地拉开了那辆迈巴赫厚重的后车门。

“砰”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然后,她微微侧过身,下巴朝黑洞洞的车厢里一扬,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分期?”

“行啊。”

“先试用期三个月。”

“上车。”

2 迈巴赫的试炼

大脑一片空白。

“试用期三个月”?

这五个字在我缺氧的脑子里反复跳动,像中了病毒的弹窗广告。给谁试用?试用啥?我?年薪百万的“高管”?给她当…试用期员工?

我像个被输入了错误指令的机器人,僵硬地杵在原地,视线黏在那扇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迈巴赫后车门上。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真皮内饰,散发着皮革特有的冷冽气味。

周围几个同事的眼神已经从惊疑变成了彻底的震惊和八卦之光。我能想象明天,不,可能今天中午,公司茶水间的头条是什么——《惊!底层码农李炎被集团千金当街掳走,疑似高额诈骗东窗事发!》。

“需要我请你?”林晓蕊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度比刚才又低了几度,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那声音像根冰针,瞬间刺破了我的石化状态。一个激灵,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车里。动作笨拙得差点一头撞在车框上,活像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车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面世界那些探究的目光,也把我和这位行走的冰山关在了一个密闭空间里。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混杂着她身上清冽的、带着点雪松冷调的香水味,还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我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缩在宽大得能躺下一个我的真皮座椅角落,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多喘一口气都会冒犯到旁边这位大佬。

林晓蕊没看我,也没说话。她只是对前排驾驶座淡淡吩咐了一句:“回公司。”声音平稳无波。

车子无声地启动,平稳地滑入车流。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我却感觉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异次元空间。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我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她。她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气场,冻得我连开口问“试用期到底干啥”的勇气都没有。

煎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迈巴赫悄无声息地驶入公司地下车库的VIP专属区域,停稳。司机迅速下车,恭敬地为林晓蕊拉开车门。

她动作利落地跨出去,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走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她停下,微微侧身,眼神扫过来,带着点审视和…催促?

“跟上。”两个字,言简意赅。

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赶紧滚下车,小跑着跟上她走向总裁专属电梯的步伐。那电梯门光洁得能当镜子照,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头发像鸡窝,眼袋快掉到下巴,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跟前面那位一身高定、气场两米八的大小姐一比,简直是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电梯无声上升,数字飞快跳动。

我盯着那跳动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忽上忽下。终于,“叮”一声轻响,电梯门在顶层——总裁办公区——缓缓打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权力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几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助理或秘书模样的人,看到林晓蕊进来,立刻恭敬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我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探究。

林晓蕊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深色实木大门。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侧身,示意我跟上。

我硬着头皮,顶着四面八方射来的如同X光般穿透性的视线,挪进了这间传说中的总裁办公室。

空间大得超乎想象,装修风格是极致的性冷淡风,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线条冷峻,除了必要的办公家具和几盆点缀的绿植,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巨大的办公桌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整个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林晓蕊走到那张大得几乎可以当床用的办公桌后,随手将那只价值不菲的手包搁在桌角。她没有坐下,而是转身,双臂环抱在胸前,倚着桌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在审视一件刚签收的、不太合心意的快递。

“李炎,”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创维科技,研发三部,前端开发工程师,入职两年零三个月,目前月薪……税前一万二。”她报出我的职位和薪资时,语气平淡得如同在念一份枯燥的报表,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我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妈吹出去的牛,在她这里被戳得体无完肤,连渣都不剩。

“试用期,从现在开始。”她直截了当,没有任何铺垫,“任务很简单:做我的‘挡箭牌’。”

挡箭牌?

我茫然地抬起头。

“应付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林晓蕊似乎懒得解释太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苍蝇太多,烦。”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了一圈,像是在评估我这块“挡箭牌”的成色,然后补充道:“试用期工资,按你现在的三倍算。做得好,三个月后转正,年薪……可以谈。做不好,”她红唇微勾,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浅笑,“你和你妈那个精彩的易拉宝故事,会在全公司,甚至整个行业,广为流传。明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我能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妈挖的坑,含着泪我也得跳啊!再说了,月薪翻三倍!三万六!这对于我这个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码农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明白!林总!”我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求生欲爆棚,“保证完成任务!指哪打哪,绝不含糊!”就差给她敬个礼了。

林晓蕊似乎对我的识时务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很好。你的工位,在外面C区,找Linda。她会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朝门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好的林总!谢谢林总!”转身,同手同脚地就要往外溜。

“等等。”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僵在门口,心惊胆战地回头。

林晓蕊不知何时已坐进她那宽大的老板椅里,随手翻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只淡淡地甩过来一句:

“还有,把你妈那个‘年薪百万’的易拉宝,给我处理掉。立刻,马上。”

“……是!”我几乎是哭丧着脸应下,逃也似的冲出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Linda,一位看起来精明干练、妆容一丝不苟的年轻女士,已经抱着一个文件夹等在那里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探照灯,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李炎是吧?”Linda的声音和她老板一样,没什么温度,“跟我来。”

她把我领到总裁办公室外面开放办公区的一个角落工位。位置不算差,但周围几个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微妙。Linda快速交代:

“工作时间:林总在公司,你必须在岗待命。林总外出,你需要陪同,随时待命。”

“工作内容:林总有需要时,扮演好你的角色。挡掉不必要的社交邀约,应付难缠的访客,必要时……充当人形背景板。”

“注意事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嘴巴严实点。林总最讨厌多嘴的人。”

“这是你的门禁卡,权限已经开通。通讯录里有我的号码,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她递给我一张崭新的门禁卡和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文件夹,“里面有员工手册(总裁特助版),自己看熟。”

她语速极快,交代完毕,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留下我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工位和一本厚厚的“特助手册”发呆。

我拉开椅子坐下,感觉像在做梦。环顾四周,窗明几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金钱的气息。我的破旧双肩包放在光洁的桌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打开那个文件夹,里面除了手册,居然还有一份打印好的“试用期协议”,条款清晰,包括保密条款和高额的违约金。薪资一栏,白纸黑字写着“月薪:税前36,000元”。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加速。

三万六!真金白银的三万六!不是我妈吹的牛!是真的!

巨大的馅饼砸得我晕头转向,连带着“挡箭牌”这份工作的诡异性质,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不就是当个工具人吗?不就是演戏吗?为了这三万六,我李炎豁出去了!奥斯卡影帝的梦想,从今天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儿子!”我妈那中气十足、带着十二万分期待的声音瞬间炸响在我耳边,“怎么样怎么样?昨天相亲角可热闹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姑娘都对你感兴趣!有个小学老师,还有个银行的!你啥时候有空见见?妈给你安排!”

我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相亲?姑娘?我现在头顶悬着一把叫“林晓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脚下踩着年薪百万的谎言钢丝,哪还有心思去相什么亲!

“妈……”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你赶紧的!立刻!马上!去人民公园!把你那个闪瞎眼的易拉宝!给我拆了!拿回来!烧了都行!”

“啊?为啥啊?”我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充满了不解和委屈,“那易拉宝花了我好几百呢!效果可好了!好几个大妈追着我要你微信!”

“要命了妈!”我快哭了,感觉周围同事的目光又飘了过来,“您再不去拆,您儿子我工作都要没了!老板都知道了!人家都找上门了!”

“老板?啥老板?”我妈的声音带着茫然。

“我顶头大老板!集团大小姐!开迈巴赫那个!”我语无伦次,“人家问我年薪百万怎么回事!我说分期付款!现在好了,给我弄了个试用期!妈!求您了!赶紧去!立刻!马上!不然您儿子真要被扫地出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见我妈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变调了:“哎呦我的老天爷!咋……咋就捅到大老板那里去了?!分期付款?儿子你咋想的啊!完了完了……我这就去!这就去拆!你可千万稳住啊!别丢工作!”

电话被慌慌张张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试用期第一天,兵荒马乱。

我像个刚上战场的菜鸟新兵,缩在总裁办外间的工位上,捧着那本厚厚的“特助手册”,看得头昏眼花,竖着耳朵捕捉着总裁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面静悄悄的。Linda进出了两次,都是送文件,目不斜视。偶尔有电话铃声响起,Linda接起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不清说什么。

就在我以为这“挡箭牌”的第一天就要在研读手册中度过了的时候,Linda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她迅速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目光朝我这边扫了一眼。

“李炎,”Linda放下听筒,看向我,“林总让你进去一趟。”

来了!

我“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整理了下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士兵,一步步走向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轻轻敲了两下。

“进。”里面传来林晓蕊清冷的声音。

我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不止林晓蕊一个人。

巨大的落地窗前,小会客区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女士。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身着一套柔和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气质温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无害的笑容。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

林晓蕊则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姿态放松,但眼神里透着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我进门的动静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林晓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面无表情。那位穿香奈儿的女士,目光则带着明显的好奇和审视,在我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又转向林晓蕊,笑容依旧温婉:“晓蕊,这位是……新来的助理吗?以前没见过呢。”

林晓蕊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后靠,倚进沙发里,姿态随意,甚至带着点慵懒。她没有直接回答那位女士的问题,而是朝我随意地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得如同在介绍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李炎,过来。”

我赶紧小步挪过去,在她沙发旁站定,像个等待主人指令的大型犬。

林晓蕊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对面那位笑容温婉的女士,红唇轻启,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却像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李炎。”

我:“!!!”

脑子“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男朋友?!试用期第一天就直接上岗当“男友”?这剧本也太刺激了吧?!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火辣辣的。对面的“香奈儿”女士,脸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那双温柔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男……男朋友?”她勉强维持着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次是赤裸裸的审视,从上到下,像在评估一件廉价商品,“晓蕊,你……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公子呀?看着……挺面生的。”

这话里的刺儿,我这种迟钝的人都听出来了。哪家的公子?潜台词不就是“这小子哪冒出来的土包子”吗?

林晓蕊像是没听出对方话里的绵里藏针,她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有点玩味的笑意?

“他啊,”林晓蕊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亲昵的拖长音调,“不是什么公子哥儿,就是个小程序员。不过,”她顿了顿,视线转向对面的“香奈儿”,唇角的弧度加深,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人老实,听话,关键是对我……死心塌地。比某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整天惦记着别人碗里的、还总觉得自己演技天衣无缝的,强多了。你说呢,苏晚意?”

苏晚意!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混沌的大脑!我想起来了!公司内部八卦群里提到过这个名字!苏家千金,和我们林家是世交,据说从小就喜欢跟林晓蕊较劲,暗恋林晓蕊的青梅竹马顾家大少爷顾承宇好多年,偏偏顾承宇对林晓蕊有点意思?妥妥的豪门狗血三角恋啊!这苏晚意,就是传说中那位战斗力爆表的“绿茶”天花板!

难怪林晓蕊要拉我当挡箭牌!这是拿我当枪使,直接怼情敌啊!

林晓蕊最后那句“你说呢,苏晚意?”,简直是把“绿茶”两个字拍在了对方脸上。苏晚意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煞白。她端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着。

“晓蕊……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晚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委屈,眼圈说红就红,那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我……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些人,为了攀高枝,什么谎话都敢编,什么事都敢做呢。”

她这话,表面上是为我“好”,暗地里不仅骂了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影射林晓蕊识人不明!最后那句“谎话都敢编”,更是精准地戳到了我的死穴——我妈那个该死的“年薪百万”易拉宝!

我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女人,好毒!

林晓蕊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无踪。她坐直了身体,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射向苏晚意。

“苏晚意,”林晓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我选什么人,是我的自由。就算他真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她说着,目光扫过我,带着点嫌弃,但语气斩钉截铁,“那也是我林晓蕊的草包!我愿意养着,关你屁事?”

“至于别有用心?”林晓蕊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比起某些人,表面上装得人畜无害、姐妹情深,背地里恨不得把别人踩进泥里,还总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这小男朋友,至少……心思单纯,蠢得明明白白。”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苏晚意那张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还有,收起你那套动不动就红眼睛的戏码。这里不是片场,我也不是顾承宇,不吃你这套。”

“砰!”

苏晚意手里的骨瓷茶杯终于没拿稳,掉在了光洁的大理石茶几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褐色的茶水混合着点心碎屑,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她猛地站起身,精心打理的长发都有些散乱,浑身都在发抖,指着林晓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精心描绘的眼线瞬间晕开,糊成了一片。

“你……林晓蕊!你太过分了!”她带着哭腔嘶喊了一声,再也待不下去,抓起自己的包,踩着摇摇欲坠的高跟鞋,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总裁办公室,连那个精致的点心盒都忘了拿。

“砰!”办公室门被她重重摔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林晓蕊,以及一地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剑拔弩张。

我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刚才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信息量太大,冲击力太强,我CPU都快烧干了。林晓蕊那战斗力……简直是核武器级别!怼人怼得刀刀见血,句句诛心!苏晚意那点道行,在她面前就是个渣!

林晓蕊看着被摔上的门,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她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才慢悠悠地落在我身上。

“还杵着干什么?”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收拾干净。”

“啊?哦!哦!”我如梦初醒,赶紧点头如捣蒜,四下张望找清洁工具。

“叫保洁。”林晓蕊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哦哦!好的林总!”我脸一红,赶紧转身,同手同脚地溜出去找Linda。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又是一片冷汗。

试用期第一天,第一项实战任务:帮老板当众怼哭情敌绿茶。

任务评价:老板输出爆炸,我方全程划水,仅承担了“男朋友”名号及人形背景板功能。但…效果拔群!

只是,林大小姐那句“我的草包”……虽然是在怼人,但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3 挡箭牌的首秀

试用期的日子,像坐过山车。刺激,眩晕,偶尔还有点……匪夷所思的失重感。

自从那天林晓蕊用我这张“挡箭牌”把苏晚意怼得哭着跑路后,我在总裁办的地位,就变得有点微妙。Linda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多了点……嗯……类似于看动物园新引进的珍稀动物那种好奇?其他同事更是绕着我走,眼神里写满了“此人有毒,靠近危险”。

而我的工作内容,也逐渐从单纯的“待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比如,陪林晓蕊参加一些推不掉的商业晚宴。我穿着Linda紧急给我置办的、勒得我喘不过气的西装,像个僵硬的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大佬之间,谈笑风生。我只需要在她一个眼神扫过来时,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我是她男人”的架势,然后在她被某些不长眼的油腻老总或二世祖搭讪时,适时地、笨拙地递上一杯酒,或者“不小心”挡在她身前。

“这位是李炎,我男朋友。”林晓蕊每次都这么介绍我,语气自然得像在介绍今天的天气。

然后,我就能收获一堆含义复杂的目光:惊讶、探究、鄙夷、羡慕嫉妒恨……混杂在一起。每当这时,我就努力回想银行账户里那个月薪三万六的数字,强行压下想落荒而逃的冲动,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微笑。

再比如,充当“人肉快递”。林晓蕊忙起来脚不沾地,午饭常常是Linda订的高级轻食沙拉,看着就让人食欲不振。有一次,我壮着胆子,趁着下楼取快递(给Linda跑腿)的机会,偷偷溜到公司后巷那家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买了一份加足了辣椒和醋的酸辣粉,还有几串滋滋冒油的烤面筋。

当我鬼鬼祟祟地把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塑料袋放到她办公桌角落时,林晓蕊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皱着眉看了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什么味儿?”

“酸……酸辣粉……还有烤面筋……”我小声回答,有点心虚,“林总,您老吃草……不是,老吃沙拉也不行啊,换换口味?”

她没说话,盯着那廉价的塑料袋看了几秒,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在我以为她要连人带粉一起扔出去的时候,她居然拿起了一次性筷子,极其优雅地、像在进行什么精密实验一样,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沾满了红油的粉条,送进了嘴里。

然后,我就看到这位冰山美人的眼睛,极其细微地亮了一下!虽然她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但咀嚼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那碗被她嫌弃“什么味儿”的酸辣粉,最后连汤都没剩下!烤面筋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竹签!

从那以后,“人肉快递”就成了我的固定任务之一。当然,仅限于后巷那家不起眼的路边摊。林大小姐对高级餐厅的外卖,依旧嗤之以鼻。

而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心惊肉跳的“任务”,发生在试用期的第二周。

那晚,林晓蕊有个跨国视频会议,开到了深夜十一点多。Linda和其他助理早就下班了,整个顶层总裁区只剩下我和她办公室那盏孤零零的台灯还亮着。

我窝在外间自己的工位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眼皮子直打架。终于,里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我赶紧打起精神。

林晓蕊推门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看都没看我,径直走向电梯,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送我回去。”

“是,林总。”我立刻抓起外套跟上。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林晓蕊靠在后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锋利,显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到了她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地下车库。我停好车,绕到后面给她拉开车门。

她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她下了车,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电梯。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按Linda给的“特助手册”,我的职责范围似乎不包括送老板进家门。

“愣着干什么?”林晓蕊走到电梯口,回头看我,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上来。”

“……哦。”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电梯直达顶层。指纹锁“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入户门打开。里面是和她办公室风格一脉相承的极简风,黑白灰,空旷,冷清,没什么烟火气。

林晓蕊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径直走向客厅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就软得不行的奶白色沙发,把自己像扔麻袋一样扔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像个误入禁地的土鳖,局促地站在玄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杵门口当门神?”她懒洋洋的声音从沙发那边飘过来,眼睛都没睁,“过来。”

我挪过去。

“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边。

然后,我就看到这位平日里气场两米八的林大小姐,像只寻找热源的猫,慢吞吞地、带着点迷糊地,从她那张大沙发上……挪了过来!

她挨着我坐下,身体一歪,脑袋精准地、毫不客气地枕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

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涌到了头顶!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大腿上传来她脑袋的重量和发丝柔软的触感,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点点疲惫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整个人都懵了!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这什么情况?!试用期福利?还是新的考验?人形抱枕?!

林晓蕊似乎对我的僵硬毫无所觉,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把脸埋在我还算柔软的肚子上(幸好最近加班多,腹肌离家出走了,不然硌着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

我像个被点了穴的木乃伊,僵硬地靠在沙发里,感受着腿上沉甸甸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半边身子都麻了,她才微微动了动,似乎要醒了。我吓得赶紧闭上眼装睡。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她看了看我僵硬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枕的位置,似乎愣了几秒。然后,我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或者恼怒。

她只是极轻地、带着浓浓睡意地“哼”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或者别的什么?

随即,她撑着沙发坐起身,赤着脚,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的方向,只丢下一句含糊不清的:

“沙发归你。明早七点,叫我。”

“砰。”卧室门关上了。

留下我一个人,僵硬地坐在沙发上,闻着空气里残留的属于她的气息,脑子里一片浆糊。大腿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脑袋的温度和重量。

试用期第二天,解锁成就:总裁御用人形抱枕。

4 流言蜚语的战场

试用期进入第三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得让我头皮发麻。

林晓蕊拿我当枪使、当众怼哭苏晚意的那场戏,效果之震撼,远超我的想象。虽然苏晚意本人再未现身,但这事儿却像长了翅膀的野火,在集团内部烧得比光速还快。尤其是我这个“空降兵”,天天在总裁办门口晃荡,还时不时跟着林晓蕊进进出出,想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都难。

公司内部的匿名八卦群,彻底炸开了锅。消息刷屏的速度比我敲代码还快。

【劲爆!实锤了!研发三部那个李炎,真攀上高枝了!天天在顶层晃悠!】

【亲眼所见!林总亲口说的“男朋友”!就在办公室!怼苏晚意那次!】

【卧槽?!真的假的?李炎?就那个…格子衬衫眼镜男?他凭什么啊?】

【凭…凭他长得像程序员?(狗头)】

【楼上别酸!说不定人家有特长呢?(意味深长.jpg)】

【特长?写代码的特长?林总需要人帮忙debug吗?(笑哭)】

【小道消息!听说李炎他妈在相亲角给他挂了个易拉宝,吹儿子年薪百万高管!然后就被林总逮着了!现在这是…被包养了?】

【噗!年薪百万?他工资条我见过,撑死一万出头!吹牛吹到正主面前,这操作绝了!】

【所以…试用期男友?小狼狗?林总好这口?】

【啧,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富婆口味都这么独特了吗?喜欢这种…朴实无华款的?】

【什么朴实无华,我看是‘经济实惠’!好控制呗!】

【@全体成员 开盘了开盘了!赌这位‘小狼狗’能撑几个月!我赌一个月,输了的请奶茶!】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眼睛上。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虽然早料到会有非议,但亲眼看到自己被形容成“经济实惠的小狼狗”、“被包养的吹牛大王”,那种难堪还是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看什么呢?脸拉得跟苦瓜似的。” Linda抱着一叠文件路过我的工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手机屏幕,语气平淡无波,“群消息?别看了,浪费时间。有那功夫不如把林总下午要的行业分析报告校对一遍。”

我赶紧摁灭手机屏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没什么,Linda姐。我这就去校。”

Linda没再多说,只是推了推眼镜:“记住你的身份。流言蜚语伤不到林总一根头发,但如果你自己先乱了阵脚,那就是失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林总最讨厌给她惹麻烦的人。”

我心里一凛,赶紧点头:“明白!谢谢Linda姐提醒。”

是啊,三万六的月薪拿着,就得有拿钱的觉悟。当个工具人,还想要什么尊严?我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我去研发三部找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王胖子拷点旧项目的技术文档。刚走到他们部门那片区域,原本嘈杂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了一半。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走到王胖子工位旁,压低声音:“胖子,帮我找下去年‘天眼’项目的后台接口文档,急用。”

王胖子抬起头,那张胖脸上表情有点复杂,眼神躲闪,完全没有往日的熟络。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四周,才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为难:“炎…炎哥,文档是吧?我…我找找哈…”

他磨磨蹭蹭地在电脑上翻找着,动作慢得像树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哟,这不是我们李总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张强,我们组以前的技术骨干,仗着资历老技术还行,没少挤兑我这个新人。后来因为抢功劳还诬陷我代码出bug,被我拿出证据怼了回去,从此就结下了梁子。

张强端着水杯,晃悠到我旁边,故意提高了嗓门,确保整个部门都能听见:“李总今天怎么有空屈尊降贵来我们这小庙视察了?顶层办公室待着不舒服?还是…林总今天没召见您这位‘贴身助理’啊?”

他把“贴身助理”四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猥琐的暗示。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怒火“噌”地一下窜上头顶,烧得我眼睛发红。我妈吹牛是事实,我被林晓蕊当工具人也是事实,但这不代表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尤其还是张强这种货色!

“张强,”我猛地转过身,盯着他那张写满嘲讽的脸,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有些发颤,“你有屁就放,没屁就滚!少在这儿满嘴喷粪!”

“喷粪?”张强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啊!大家伙儿谁不知道啊?你李炎,靠着在相亲角吹牛逼,吹到了林总床上,一步登天!现在人模狗样地在顶层当‘特助’,哦不,是当‘小狼狗’!啧啧啧,这软饭吃的,香不香啊?”

“你他妈放屁!”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理智瞬间被怒火烧成灰烬!什么三万六,什么试用期,什么林晓蕊的警告,全他妈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烂这张臭嘴!

我怒吼一声,像头发疯的豹子,猛地扑了上去,一拳狠狠砸向张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颧骨上!张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一把椅子,水杯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整个办公区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强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又惊又怒:“李炎!你他妈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杂碎!”我眼睛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鼻子骂,“老子是没本事!是穷!但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不像你,技术垃圾,人品更垃圾!除了背后嚼舌根陷害同事,你还会什么?废物!”

“我操你妈!”张强也彻底被激怒了,咆哮着冲上来还手。

场面瞬间失控!两个大男人就在研发三部的地盘上扭打起来!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文件纸张满天飞。周围的同事惊呼着散开,有人拉架,有人看热闹,有人偷偷拿手机录像。

“住手!都给我住手!”部门主管老赵闻讯赶来,气得脸都绿了,厉声呵斥。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保安!保安来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把扭打在一起的我和张强强行分开。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好像破了,有股铁锈味。张强更惨,鼻子流血了,眼眶也青了一块,头发被抓得像鸡窝。

“反了天了!在公司打架!像什么样子!”老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俩,“都给我去人事部!现在!立刻!”

我和张强被保安一左一右“护送”着,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穿过办公区,走向电梯。所过之处,一片死寂,只有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我知道,我完了。

试用期还没过半,就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在公司公然打架斗殴,还是因为这种不堪的流言……林晓蕊会怎么看我?Linda会怎么处理我?那三万六月薪……还有我这份岌岌可危的工作……

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怒火。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擦破皮、还在微微颤抖的拳头,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这次,真的捅破天了。

5总裁的救赎

人事部那间冰冷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主管老赵黑着脸,唾沫横飞地拍着桌子:“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公司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吗?!李炎!张强!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公司制度?!给部门抹黑!给公司丢人!”

张强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辩解,颠倒黑白:“赵主管!是他先动的手!我就说了几句实话,他就跟疯狗一样扑上来打我!大家都看到了!他就是个暴力狂!这种靠不正当手段上位还目无纪律的人,就该开除!”

我脸上挨的那一拳火辣辣地疼,嘴角破了的地方渗着血丝,但我没吭声,也没反驳,只是死死地盯着光洁的桌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反驳?怎么反驳?说张强骂我是“小狼狗”?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看。流言已经传遍了,越描越黑。

老赵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在我身上:“李炎!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挤出三个字:“…对不起。”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除了道歉,我还能说什么?说我是被污蔑的?说我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在人事部和铁一般的“打架”事实面前,这些理由苍白又可笑。

老赵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他转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事部经理和Linda。Linda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看不出情绪。

“刘经理,Linda助理,你们看这事儿…影响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我建议…”老赵顿了顿,语气严厉,“按公司规定,打架斗殴,情节严重者,予以开除!”

开除!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眼前一阵发黑。完了,工作丢了,三万六月薪没了,我妈知道了非得气晕过去不可……巨大的绝望感攫住了我。

“开除?”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凝重。

会议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林晓蕊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一看就不好惹的保镖。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老赵的气焰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张强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人事部经理和Linda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林总!”

林晓蕊没理会他们,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我身上。她的视线在我红肿的嘴角和擦伤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冰冷。那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一丝极淡的怒意?我看不懂。

她迈步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哒、哒”声。她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主位,Linda立刻为她拉开椅子。

林晓蕊坐下,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人事部经理身上:“怎么回事?公司请你们来,是看打架表演的?”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冰水浇头,让会议室的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人事部经理额头瞬间冒汗,赶紧把大致情况快速汇报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李炎先动手”、“影响恶劣”、“建议开除”。

林晓蕊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等经理说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目光转向老赵:“赵主管,你的员工,在你的部门打架斗殴。你这个主管,是干什么吃的?”

老赵脸色一白,冷汗“唰”地下来了:“林总,我……是我管理不力!我……”

“管理不力,是失职。”林晓蕊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员工素质低下,口出污言秽语,挑起事端,更是公司的耻辱。”她的目光锐利地射向旁边噤若寒蝉的张强。

张强浑身一抖,脸都吓白了:“林总!我……我没……”

“你没什么?”林晓蕊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研发三部技术骨干?张强是吧?上个月‘智慧社区’项目的核心模块,代码漏洞百出,导致线上事故,最后是谁帮你擦的屁股?需要我调监控和代码提交记录吗?”

张强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林晓蕊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人事部经理:“公司明文规定,禁止传播不实信息,恶意诽谤同事。这条规定,是摆设?”

人事部经理汗如雨下:“不……不是!林总,我们……”

“不是就好。”林晓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今天的事情,性质恶劣。参与打架斗殴者,李炎,扣发三个月绩效奖金,留职察看。”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留职察看?不是开除?扣奖金……虽然肉疼,但总比丢了工作强!

“挑起事端、散布谣言、污蔑同事者,张强,”林晓蕊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宣判,“予以开除。立刻办理离职手续。”

“林总!林总!我冤枉啊!”张强如遭雷击,瘫软在椅子上,失声尖叫。

林晓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她继续道:“研发三部主管赵明,管理失职,监管不力,记大过一次,扣发半年绩效奖金,部门本月KPI扣减10%。”

老赵面如死灰,颓然地低下头:“……是,林总。”

“另外,”林晓蕊的目光终于落回我身上,眼神平静无波,“李炎,作为我的……助理,”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当众打架,行为失当,有损公司形象。罚你,今晚加班,把公司《员工行为规范》手抄十遍,明早放我桌上。”

手抄十遍?!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规范手册?!我眼前一黑,感觉比挨张强十拳还痛苦。

“还有,”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跟我去处理伤口。顶着这张脸在公司晃,影响市容。”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走出了会议室。那两个保镖像影子一样跟上。

Linda立刻走到我身边,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林总!”

我如梦初醒,顶着会议室里各种复杂的目光,尤其是张强那怨毒得能杀人的眼神,赶紧追了出去。

走廊里,林晓蕊走得很快。我小跑着跟上,心里五味杂陈,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惩罚的哀嚎、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

“林总……”我小声开口,嗓子还有点哑,“谢谢您……没开除我。”

林晓蕊脚步没停,也没回头,只冷冷地甩过来一句:

“谢什么?扣奖金,抄手册,你以为很轻松?”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再有下次,敢顶着‘我的人’的名号在外面丢人现眼,我先打断你的腿!”

6 婚前协议的陷阱

试用期最后一天,空气里都飘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味道。

三个月,九十二天。从在人民公园相亲角被我老妈“年薪百万”的易拉宝坑得差点当场去世,到被林大小姐堵在门口强行“分期付款”并开启“挡箭牌”试用期……这段经历,魔幻得能写本小说。

这三个月,我干过的事,比我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精彩:

扮演“男朋友”怼哭过豪门绿茶天花板苏晚意(虽然主要输出是林总)。

当过总裁御用人形抱枕(虽然只有一次,但记忆深刻)。

给冰山总裁当过人肉外卖小哥,成功让她爱上了路边摊酸辣粉(这算不算文化输出?)。

因为“小狼狗”流言跟人干了一架,差点被开除,最后被林总亲自捞出来,还罚抄了十遍《员工行为规范》(抄得我手都快断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本破手册!)。

陪她出席过N个无聊得要死的酒会,在无数探究、鄙夷或羡慕的目光中努力扮演好“背景板男友”。

甚至还……帮她挡过两次家里安排的、她极其厌烦的相亲饭局(对方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坨挡路的狗屎)。

此刻,我站在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是试用期转正“答辩”的日子。Linda通知我,林总要亲自面谈。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这三个月过得鸡飞狗跳,但我自认为……呃……勉强算及格?至少没再捅出大篓子。那三万六……不,转正后据说能谈年薪了!为了这个,我也得挺住!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这套Linda勒令我必须穿上的、新的、依旧有点勒脖子的西装,敲响了门。

“进。”林晓蕊清冷的声音传来。

推门进去。她今天没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在上次那个小会客区的沙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她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面前摊着一份文件。

“坐。”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对面的位置。

我规规矩矩地坐下,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林晓蕊没看我,只是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触杯壁发出的轻微脆响。这沉默,比直接骂我还让人难受。

终于,她放下咖啡杯,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带着惯有的审视。

“三个月,试用期。”她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说说吧,有什么感想?”

感想?感想可太多了!能写一万字血泪史!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林总,这三个月,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也……感谢您的信任。”这句是真心话,虽然过程曲折,但钱是真香。“我学到了很多,也认识到自己有很多不足。比如……有时候不够冷静,容易冲动(指打架那次),还需要向Linda姐多学习……”

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套话,努力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知错能改、积极向上的好员工(工具人)。

林晓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我终于词穷,忐忑地停下来看着她时,她才慢悠悠地从手边拿起那份文件。

“啪。”

一份装订好的文件被推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大字,像几块板砖砸进我的视线——

《婚前协议书》

我:“???”

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宕机!啥玩意儿?婚前协议?!给谁的?我跟谁婚前?!林晓蕊?!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震惊无比地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林晓蕊。

“林……林总?这……这什么意思?”我声音都劈叉了,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份协议,感觉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林晓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拍广告大片。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那双漂亮又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我,红唇轻启,吐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试用期结束,表现……马马虎虎吧。”

“转正条件:签了它。”

“签了,工资卡归我管。”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极其细微的紧张?

我的大脑彻底死机重启失败!CPU烧得直冒烟!无数个念头像弹幕一样疯狂刷屏:

签婚前协议?工资卡上交?这……这是转正?这他妈是直接转职成“老公”了?!虽然工具人这活儿我干得还算顺手,但也没想过要升级成“永久绑定版”啊!

而且……为什么啊?!图我啥啊?!图我格子衬衫穿得久?图我代码写得溜?图我妈在相亲角吹牛吹得响?!还是图我……当人形抱枕比较暖和?!

巨大的震惊、荒谬、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诡异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像一锅煮沸的粥,在我胸腔里翻江倒海。

我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份烫手的《婚前协议书》,又看看对面那位美得惊心动魄、气场强得吓人、此刻却抛出如此匪夷所思要求的集团大小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阳光静静地流淌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我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带,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浓重的难以置信:

“林……林总……您……您开玩笑的吧?”

林晓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她没说话,只是用下巴点了点那份协议,意思很明显: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我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签?这玩意儿是能随便签的吗?工资卡上交?那我的酸辣粉自由怎么办!还有,这协议里面写的啥?财产分割?离婚条款?我这点家当……好像也没啥可分割的?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巨大的信息冲击之下,一个更加荒诞、更加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从我混乱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试探。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然后,在对面林大小姐越来越冷的注视下,我慢吞吞地、视死如归般地,把手伸进了我那件新买的、但依旧有点不合身的西装内兜里。

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封皮的小本本。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份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婚前协议书》旁边。

深红色塑料封皮,上面烫着金色的国徽和“居民户口簿”几个大字。边角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林晓蕊的目光,从那份冰冷的协议,缓缓移到了旁边那个突兀出现的、充满烟火气的红本本上。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堪称剧烈的变化。

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凌厉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了一下。一丝愕然,清晰地掠过她精致的脸庞。她似乎完全没预料到我会掏出这么个东西。

我顶着那几乎能把我冻僵的目光,硬着头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起,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

“林总……工资卡……上交可以。”

“但得先让我妈……见见儿媳妇。”

空气,彻底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像要冲破胸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深色的茶几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正好笼罩在那本皱巴巴的户口本和旁边崭新的《婚前协议书》上。一旧一新,一烟火一冰冷,形成了无比刺眼又无比荒诞的对比。

林晓蕊没有说话。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那本户口本,仿佛那是什么来自外星的奇异物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脸上的愕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终于,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白皙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一层薄薄的、异常明显的红晕!那红晕从耳根蔓延开,一直烧到了脖颈,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诱人的粉色。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像是燃起了两簇小火苗,羞恼交加!

“李炎!”

她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带着一股羞愤的力道,狠狠地、精准地踩在了我的脚背上!

“嗷——!”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背传来,我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抱着脚原地单腿跳了起来。这女人!下脚也太狠了!这双新买的皮鞋啊!

“谁是你媳妇儿!”她踩完还不解气,红着脸,瞪着我,声音又羞又恼,像只炸了毛的猫,“想得美!”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走向她那张宽大的办公桌。脚步快得有点凌乱,背影都透着一股气急败坏。

我抱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脚,龇牙咧嘴地看着她落荒而逃(在我眼里就是)的背影,心里又是委屈又是茫然。不是她先甩出婚前协议的吗?怎么又成我想得美了?女人心,海底针啊!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是林晓蕊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她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我,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手机。

我揉着脚背,正琢磨着是继续“答辩”还是战略性撤退,却看见林晓蕊背对着我,拿着手机,似乎在飞快地操作着什么。

几秒钟后。

我的手机,在我裤兜里,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我疑惑地掏出我那屏幕都裂了条缝的旧手机,解锁。

屏幕上,赫然是林晓蕊那个极简风格(一只高冷的布偶猫头像)的微信对话框。

一条新语音信息。

我心脏猛地一跳,手指有点抖地点了下去。

下一秒,林晓蕊那刻意压低了、却依旧带着一丝未消的羞恼、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和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空旷的总裁办公室里:

“阿姨,您儿子我带走了。”

“聘礼是辆库里南,您看行不?”

语音播放完毕。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拿着手机,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在原地。脚背上的疼痛消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您儿子我带走了”和“聘礼是辆库里南”在无限循环播放。

林晓蕊依旧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肩膀似乎微微绷紧。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又倔强的背影。

几秒钟后,我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落在茶几上。

那本皱巴巴的户口本,和那份崭新的《婚前协议书》,并排躺在阳光里。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咧开了一个巨大的、傻乎乎的笑容。

“行!太行了!”我对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响亮得能震碎玻璃,“我妈肯定说行!一百个行!”

林晓蕊的背影似乎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

但落地窗的倒影里,我清晰地看到,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的侧脸上,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阳光正好。

三个月后,深秋。

我家那套老破小的两居室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凝滞的热闹。

客厅那张用了十几年的旧沙发,今天被擦得锃亮。我妈李淑芬女士,穿着她那件压箱底的、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暗红色金丝绒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还罕见地抹了点口红,紧张地搓着手,在狭小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伸头往门口张望。

“老头子!快看看我这口红颜色行不行?是不是太红了?”她第N次问我爸。

我爸老李同志,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端着他的大搪瓷缸子,一脸无奈:“行行行,好看着呢!你就消停会儿吧,晃得我眼晕!”

“我这不是紧张嘛!”我妈拍了他一下,“你说人家林小姐……哦不,晓蕊,那么大的千金小姐,能习惯咱这小地方吗?那库里南……那么老长的车,能停得进来吗?哎呦,早知道该让炎炎去小区门口接一下的!”

“妈!”我实在忍不住了,从厨房探出头,“您都念叨八百遍了!晓蕊说了自己开车过来,不用接!还有,咱家楼下那空地停个车没问题!您就安生坐着吧!”

话音刚落。

“嘀嘀——”

楼下传来两声极其克制、却又透着不容忽视的尊贵气场的汽车喇叭声。

“来了来了!”我妈像被按了开关的弹簧,“噌”地一下蹦起来,冲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我也赶紧凑过去。

楼下,那辆在老旧小区里显得格格不入、庞大又奢华的纯黑色库里南,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我家单元门口的空地上。流畅霸气的车身线条,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引得楼上楼下好几个窗户都探出了脑袋。

驾驶座车门打开。

林晓蕊利落地下了车。

她今天没穿标志性的商务西装,而是换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大衣,衬得肤色胜雪。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婉。手里拎着几个包装极其精美的礼盒。

她抬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家窗户,看到了挤在窗口的我和我妈。

阳光下,她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点拘谨、却异常真实的微笑。她抬起手,朝我们挥了挥。

“哎呦!真俊啊!比照片上还俊!”我妈激动得直拍我胳膊,声音都抖了,“儿子!快!快下去接!别让人家千金小姐自己拎东西!”

“知道了妈!”我也被她拍得龇牙咧嘴,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转身就往门口冲。

跑下狭窄昏暗的楼道,推开单元门。

林晓蕊就站在那辆象征着泼天富贵的库里南旁边,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看着我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点促狭。

“跑什么?怕我跑了?”她把手里的礼盒递给我两个,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怕你被我妈的热情吓跑了。”我接过沉甸甸的礼盒,傻笑着看着她。今天的她,褪去了总裁的光环,像个来见家长的普通女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阿姨……还好相处吗?”她难得地露出一丝紧张,小声问我,眼神里带着点小女生的忐忑。

“放心!”我拍着胸脯保证,“我妈现在看你,比看我这亲儿子还亲!你就是给她辆自行车当聘礼,她都能乐得找不着北!更何况是……”我瞄了一眼旁边这辆庞然大物,压低了声音,“……是库里南啊老板!”

林晓蕊被我逗笑了,嗔怪地瞪了我一眼:“贫嘴!”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走吧,上楼。”

我拎着礼盒,跟在她身边。踏上楼梯时,她脚下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跟鞋踩在有些坑洼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得很小心。

走到我家门口,防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我妈刻意压低却依旧洪亮的嗓音:“来了来了!老头子!快!站直点!”

小小的客厅里,我爸我妈并排站着,像两个等待检阅的新兵,紧张又激动,脸上堆满了无比热情、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林晓蕊。”林晓蕊落落大方地走进去,脸上带着得体又温婉的笑容,声音清甜,“冒昧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妈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紧紧握住了林晓蕊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晓蕊是吧?哎呀!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老头子!快倒茶!泡我柜子里那罐最好的龙井!”

我爸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去拿茶叶罐。

林晓蕊被我妈这过分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又微微泛红,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是一点心意,希望您和叔叔喜欢。”她把手里剩下的礼盒递过去。

“哎呦!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我妈嘴上说着,眼睛却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接过礼盒时那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的样子,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接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粉丝见面会”。

我妈拉着林晓蕊的手,就没松开过。从“路上累不累”问到“喜欢吃什么菜”,从“家里几口人”问到“平时有什么爱好”,热情洋溢,滔滔不绝。我爸则像个称职的服务员,端茶倒水削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林晓蕊全程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耐心地一一回答,态度温和有礼,完全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架子。她甚至还夸了我妈养在阳台上的那几盆蔫了吧唧的绿萝“长得精神”,把我妈乐得合不拢嘴。

我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这其乐融融(主要是我妈乐)的一幕,心里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在人民公园相亲角那个让我社死的易拉宝,会引出这样一段离奇又甜蜜的缘分?

吃饭的时候,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

我妈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摆满了小小的折叠圆桌。红烧肉油光锃亮,清蒸鱼鲜香扑鼻,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土鸡汤……都是最家常的味道。

“晓蕊,快尝尝这个!阿姨特意给你炖的鸡汤!放了枸杞红枣,最补身子了!”我妈不停地给林晓蕊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谢谢阿姨,很好吃。”林晓蕊小口吃着,脸上的笑容很真诚,甚至带着点新奇。她似乎对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家庭聚餐很不习惯,但……并不排斥。

“炎炎这孩子啊,”我妈吃着吃着,又开始发挥她的“推销”本能,对着林晓蕊絮叨,“从小就是老实孩子!就是有时候吧,有点轴,一根筋!你多担待点啊!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揍他!”说着还瞪了我一眼。

林晓蕊抿嘴笑了笑,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戏谑:“阿姨放心,他……挺听话的。”

我:“……”

行吧,工具人实锤了。不过,这“听话”的评价,好像……也不算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主要是我妈尽欢)。饭后,我妈又拉着林晓蕊坐在沙发上,翻出了我从小到大的相册。从光屁股百天照,到初中时顶着鸡窝头打篮球的傻样,再到高中毕业戴着啤酒瓶底眼镜的呆瓜造型……我的黑历史被我妈如数家珍,一一展示。

林晓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几声忍俊不禁的轻笑,还指着那张我穿着开裆裤、抱着奶瓶的照片问我:“这张……能送我一张吗?当护身符。”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飞快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晓蕊看了看腕表,优雅地站起身:“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啊?这就走啊?”我妈一脸的不舍,拉着她的手,“再坐会儿嘛!晚上就在这儿住下!让炎炎睡沙发!”

我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妈!您可真敢说!

林晓蕊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婉拒道:“谢谢阿姨好意,下次吧。明天公司还有个早会。”

“哦哦!工作要紧工作要紧!”我妈连忙点头,又叮嘱道,“那……炎炎,快!送送晓蕊!”

我和林晓蕊一前一后下了楼。

库里南安静地停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走到车边,她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转过身,看着我。

小区里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晚风吹起她颊边的几缕发丝,拂过白皙的脸庞。

“你爸妈……人很好。”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柔和。

“我妈那是被你吓的。”我挠挠头,实话实说,“生怕哪里招待不周,把她这‘金龟婿’给吓跑了。”

林晓蕊被我逗笑了,路灯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金龟婿?”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不是‘经济实惠的小狼狗’吗?”

我老脸一红:“咳……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咱是持证上岗的正式工!”我指的是那份签好的婚前协议(以及我被迫上交的工资卡)。

林晓蕊轻笑出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沉默了几秒,夜色中,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李炎。”

“嗯?”

“那个易拉宝……”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虽然方式……很离谱。”

“但结果……”她抬起眼,直视着我,路灯的光在她清炎的眸子里跳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暖意,“好像……还不错?”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暖流瞬间蔓延开。

“是啊,”我看着她,也笑了,笑容里带着点释然,还有点小得意,“我妈这人吧……有时候是轴了点,但眼光,那是真毒!”

林晓蕊白了我一眼,那眼神风情万种。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

车窗缓缓降下。

她探出头,路灯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走了,试用期转正的……李助理。”

“明天别迟到。迟到扣工资。”

说完,不等我反应,车窗升起,库里南无声地滑入夜色中,只留下两道红色的尾灯,渐渐远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摸出裤兜里那个依旧皱巴巴的户口本,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易拉宝引发的“血案”?

不。

是我妈,在人民公园相亲角,给我吹来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老婆。

虽然过程,有点费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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